卢勇伸手去拉她,指尖触到她手腕的瞬间,整面展墙突然切换成星空投影,银河倾泻在他们交叠的影子上。
“这位同学,要试试人体速写吗”戴贝雷帽的老教授从油画布后探出头,画架上夹着张未完成的铅笔稿——分明是汉娜方才在展台转圈的侧影。
她还没反应过来,卢勇已经被按在画架前的圆凳上:“小伙子当模特,我教姑娘画你。”
汉娜握着炭笔的手抖得像筛糠,老教授的烟斗敲在她手背:“放松!把对象当颗土豆。”
她憋笑憋得肩膀发颤,卢勇却突然挺直脊背摆出健美姿势。
围观学生发出哄笑,汉娜的炭笔“啪”地折断,在素描纸上戳出个黑洞。
“重来重来!”老教授夺过炭笔亲自示范,三两下勾勒出卢勇抿嘴憋笑的轮廓。
汉娜趁机偷拍他耳尖通红的模样,闪光灯亮起的刹那,卢勇突然转头:“这位同学,你画我时心跳超速了哦!”展厅里此起彼伏的“哦——”声里,汉娜的脸比画纸上的炭灰还黑。
穿过《纤维记忆》展区时,汉娜的帆布鞋带缠上了垂落的亚麻绳。
她俯身去解,却触发整面编织墙的机关——成千上万根彩色毛线突然收缩,将她裹成只臃肿的茧蛹。
卢勇伸手去拽,结果自己也被缠进毛线网,两人像连体婴似的在展厅中央扭动。
“需要帮忙吗”举着单反相机的男生憋笑问。汉娜从毛线缝隙里挤出声音:“先拍照再救人!”男生连拍二十张后,用美工刀割断关键绳结。
两人滚作一团摔在软垫上,汉娜的头发里还挂着团荧光粉毛线,卢勇的眼镜腿缠着墨绿丝线,活像两只被蜘蛛捕获的猎物。
“我要捏个卢憨憨!”汉娜套上沾满陶泥的围裙冲向拉坯机,转盘还没启动,她已经把陶泥甩到卢勇的白衬衫上。
陶艺老师笑着递来刮刀:“先学揉泥,像揉面团那样。”
汉娜把整块泥巴拍在桌上,揉出只歪鼻子泥猪。
卢勇的陶泥却在他指间乖巧旋转,渐渐显出个素胚瓶的轮廓。
汉娜突然往他泥胚上按了个手印:“这是爱的印记!”
瓶瞬间变成抽象派作品,卢勇气得用泥点弹她鼻尖,两人脸上很快开出朵朵陶泥。
“要烧制成瓷吗”老师举着未成形的作品问。
汉娜盯着自己泥猪屁股上的“卢”字戳章,突然抢过瓶:“这个我要带回家当烟灰缸!”卢勇去夺时,她脚下一滑,整个人扑进他怀里。
陶泥混着汗水的气息在工作室弥漫,窗外飘来学生画板的松节油味道。
在暗红色安全灯笼罩的暗房里,汉娜举着显影盘的手抖得像帕金森。
“你说相纸会不会突然爆炸”她盯着显影液里逐渐浮现的影像——是方才在毛线装置展区拍的连拍照,某张里卢勇正张嘴大笑,牙缝里还粘着半片海苔。
“别晃!”卢勇按住她手腕,两人影子在墙上交叠成亲密的剪影。
显影液中的照片完全浮现时,汉娜突然尖叫:“这张你偷拍我流口水!”
照片边缘有道不自然的白痕,是卢勇裁剪时故意留下的——他裁掉了身后正在接吻的情侣,只留下她趴在展柜上打盹的睡颜。
“这叫艺术处理。”他抽出另一张照片,是汉娜在陶艺室踮脚够晾泥坯架的背影。
阳光从高窗斜切进来,在她发梢镀了层金边。
汉娜正要抢,暗房门突然被推开,举着反光板的摄影系学生嚷嚷:“同学让让!我们要拍光绘了!”
美术馆天台成了露天创作场。汉娜举着荧光棒在夜空中画爱心,卢勇用手机延时摄影记录。
她画到第三颗爱心时,突然把荧光棒塞进他手里:“该你画了!”
卢勇却用荧光棒在她周围画了个发光囚笼,气得她追着他满场跑。
围观学生开始起哄:“亲一个!亲一个!”汉娜正要假装害羞,卢勇突然单膝跪地,用荧光棒在地面拼出“arry ”。
她愣了两秒,抄起整盒荧光棒往他身上砸:“谁家求婚用绿光啊!”
蓝光绿光紫光在他们身上炸开,远处教学楼传来宿管阿姨的吼声:“楼顶那对小情侣!熄灯了!”
次日清晨,汉娜拽着卢勇溜进未开放的数字艺术展厅。
投影仪将梵高的《星月夜》铺满整面墙,她踩着流动的星云奔跑,裙摆扫过感应装置,墙面突然裂开道电子裂缝。
“这是.”卢勇伸手触碰裂缝,指尖没入数据的洪流。
汉娜跟着跨步,整个人栽进虚实交错的数字空间。
他们悬浮在由《千里江山图》碎片组成的星河里,汉娜的发丝变成水墨线条,卢勇的衬衫化作青绿山水。
“抓稳我!”卢勇抓住她手腕时,整片星空开始坍缩。
他们坠入由老照片组成的漩涡,看见1998年的卢勇在操场打篮球,2012年的汉娜在画室调颜料。
当两人即将被数据流冲散时,卢勇突然吻住她——所有影像瞬间静止,化作漫天飘落的像素樱。
“这画里藏着秘密!”汉娜趴在《廊师秋色》油画前,鼻尖几乎要戳进画布。
卢勇举着放大镜研究树影,发现某片枫叶上用极细的笔触写着“到图书馆三楼西侧书架”。
他们冲进图书馆时,管理员正推着装满旧书的推车经过。
汉娜假装找书,抽走《西方美术史》第三卷,书页间飘落张泛黄的速写——是二十年前某位学生在图书馆画的窗外银杏,背面写着:“给未来在银杏雨中相遇的恋人”。
“这该不会是”卢勇翻开速写本扉页,发现落款是美术学院已故的周教授。
汉娜突然指向窗外:“看!”暴雨初歇的操场上,两棵银杏树正簌簌落着金叶,与画中场景如出一辙。
在《人体解剖美学》展区,汉娜对着肌肉解剖雕塑摆出健美姿势:“看我的肱二头肌!”卢勇用手机拍下她叉腰的滑稽模样,照片里却意外拍到雕塑基座的反光——映出对面展柜里,1957年学生制作的陶土情书。
他们凑近细看,发现陶土表面布满指甲刻痕:“致小芸:今天解剖课你总偷看我,我数了,你心跳漏拍14次。”
卢勇和汉娜两人相视一笑,果然,这才是属于年轻大学生的浪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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