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织造局,回到太监的那里去!”
沈一石眯了眯眼说道:“你知不知道,杨金水这个制造局的制造,只能再当一年了,一年后可能就要调回京了。”
“我当然知道!”芸娘慢慢扭身看着沈一石说道:“从我十七岁时,你把我送给他。扳着指头算算,我帮你伺候他,已经有一千五百多日了。一年后他回京了,你如果还让我活着,我也会到姑子庙去!”
沈一石眼中露出了凶光,声音也像刀子一般冰冷:“你的母亲、你的家人,也到姑子庙去吗?”
芸娘浑身一颤,矗立着一动不动。
“看着这根弦!”沈一石的声音还是一样的冰冷,但却已经少了一份凶气。
芸娘只好撇过他的脸,望向他双手按着的那张琴。
“崩!”的一声,沈一石细长的食指,将勾着的那根弦猛地挑断了。
芸娘又是浑身一颤。
“从这一刻起,我不会再碰你一下!可你得把你是如何伺候杨金水的,再做一遍给我看看!”
“你真要看吗?”芸娘眼含泪花,但是声音还是十分的平淡。
“你做就是了,看不看是我的事情!”
“我做不了!”
“是太贱了吗?”
“是贱!”
“那就做!”
“两个人才能做的事,让我一个人做得出来吗?”芸娘又开始细细打量起沈一石:“你真要知道怎么贱,就学一回杨公公。”
沈一石做梦也没想到,芸娘竟然敢跟他这样顶话,手上的青筋直冒,一下握住了那把琴。
而就在这个时候,门外传来了那个管家的声音:“老爷!”
沈一石猛地将那把琴,狠狠的砸向地上,可怜那张古琴熬过了岁月,此时断成了两节,琴丝也全都断光了。
屋内只发出嗡嗡的颤音!
这顿时就吓坏了外面那个管家,后面的话也都噎在嗓子里,就在他不知该进该退的时候。
沈一石严厉的问道:“什么事情?不是吩咐了不许过来打扰吗?”
管家这才深吸两口气说道:“回…回禀老爷,郑大人、何大人他…他们都在正屋等着老爷,说…说买田的事情有些变化……”
“告诉他们,要发财,自己买去,滚!”在沈一石吼完后,管家跌跌滚滚的跑了出去,可他也不敢这样禀报,只能躲在旁边的房间里。
一阵发泄后,沈一石的脸已经白的像一张纸,接着光着脚就从床上跳了下来,走到芸娘身边问道。
“让我学学杨金水!”
沈一石愤怒的呼吸,几乎喷到了芸娘脸上,芸娘此时是前所未有的镇静,眼中的泪花也没了:“你学不了!”
沈一石咧嘴笑了笑,看着很是瘆人:“我还真想学呢!怎么做的,告诉告诉我!”
芸娘轻轻摇了摇头:“我告诉了你,你还是学不会的。杨金水把我当成天人,细心呵护。你却把我当成贱人,你怎么学他?”
沈一时愣住了,眼中的凶光也慢慢褪去,露出了一抹歉意,接着又生出了一丝怜惜,下意识的就想伸手去握住芸娘的手。
“别碰我!”芸娘却是果断地将手一收:“你刚才说过的,从今天起不会再碰我!”
沈一石何曾被这样冷落过,刚刚浮现出的那一抹歉意和怜惜。顿时就被心中的傲气,连同此时的尴尬,钉死在了地上。
“我是你花钱买的,我的命还是你的,可我的身子今后你不能再碰。你有花不完的钱,南京、苏州也有招不完的妓。”
“好!”沈一时半天才吐出一个字,说完也没有穿鞋,光着脚便向门外走去。
走到门边后,沈一石忽然又站住了,没有回头直接说道:“我的确还有好多花不完的钱,我现在就去给她们花钱了。
杨公公还要几天才能回来,既然你的命还是我花钱买的,这几天你就给我待在这里。我告诉你,从我把你买来的那天起,你就不是什么天人、良人,充其量只是一个贱人!”
说完,沈一石便拉开门走了出去!
芸娘仍然站立在那里,只是此刻心中一片冰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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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罪过!”这时沈一石又恢复到了,平时低调的模样。向在正屋中,等待许久的郑必昌两人拱手。
又亲自上前,为两人斟满了茶水,这才解释道:“有几十艘粮船,从江西那边过来,在过境的时候被卡住了。每船都要五十两银子的过路费,底下的人不晓事,问了我才肯给钱!”
郑必昌听到是这个事情,心中的不耐才放下了一些,关心的问道:“没有拿浙江赈灾的公文,给他们看吗?”
沈一石笑了笑说道:“毕竟是隔了省,公文还是没有钱管用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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