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去把江南盐引案的账册搬来。”
“奴婢遵旨!”
朱厚熜甩袖进殿。
在案前坐下,翻开的《大明会典》恰好停在“内臣不得干预朝政”那页。
殿外更夫敲起初更,朱厚熜捏着密报轻笑。
报上写着吕方今早往功德箱捐了二十两香油钱。
末尾还缀着徐锋的朱批:“与东厂暗桩所言吻合”。
他提笔在“吕方”二字旁画了个圈,又在圈外添了道虚虚的墨痕。
“陛下,茶凉了。”吕方捧着鎏金盏进来,姿态比方才稳重许多。
朱厚熜啜了口祁门红茶,舌尖尝到隐约的淳香——这是王永惯用的茶方。
“明早你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,说道去告诉张太后,玮妃可居住她处7日,再回漱芳斋”
“奴婢遵旨!”
吕方躬身一拜道。
更深漏急,吕方退出殿外时,后颈已被冷汗浸透。
远处慎刑司传来断断续续的王永的哀嚎,看来是实杖,不玩虚的。
他摸了摸袖中刚领的司礼监腰牌,只觉这鎏金牌子比往日沉了三倍。
上面刻着的“内承运库”字样,此刻竟像刻在自己喉管上,每喘口气都带着细细的疼。
……
次日,卯时三刻,晨钟响彻紫禁城,文武百官鱼贯而入宣政殿。
金銮殿上。
朱厚熜身着十二章纹龙袍,端坐在雕龙髹金宝座之上,目光淡淡扫过阶下肃立的群臣。
待百官行三跪九叩大礼毕,内阁首辅杨廷和出列,手持象牙笏板,朗声道:
“陛下,昨日有南洋海国使者抵京,呈上进贡表文与国书。”
朱厚熜指尖轻叩御案,问道:“所奏何事?”
“启禀陛下,南洋诸邦恳请重列大明属籍,愿奉天朝为正朔,永修职贡之礼。”
杨廷和话音未落,殿内便响起一阵窃窃私语。
他微微颔首,继续道,“据来使所言,佛郎机、西班牙、英吉利等红毛番邦,近年恃其坚船利炮,在南洋横行无忌,烧杀抢掠,三十三国皆遭兵燹之祸,民生涂炭。”
“哦?”
朱厚熜浓眉一挑,道:
“朕记得永乐年间,三宝太监七下西洋,诸国皆望风归附。”
“如今竟有外夷敢在我大明门前逞凶?”
“正是。”
杨廷和肃容道:
“这些小国联名恳请陛下,念及太宗文皇帝旧恩,遣大明水师南下巡洋,震慑番邦。”
“他们还特意提及,自郑和船队之后,南洋便为大明衣冠所及之地,恳请陛下垂怜。”
殿内一时寂静。
朱厚熜看向殿外晨光,忽然冷笑一声:
“好个‘衣冠所及之地’。
“朕问你,这三十三国,自孝宗朝至今,百年间共纳了多少岁供?”
此言一出,满朝文武皆心下了然。
当今天子素以“精明”着称。
杨廷和略一沉吟,答道:“回陛下,据户部旧档记载,南洋诸国中,仅占城、暹罗等七国按时朝贡,其余多为三年一贡或五年一贡。”
“百年累计,银货之类折合白银约二十万两,另有香料、象牙、珍禽等方物若干。”
朱厚熜轻敲御案,疑问道:“才二十万两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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